去年夏天，去山东曲阜参观，孔庙、孔林、孔府的那种雄浑博大、庄严肃穆的气氛让我深深折服，似乎那里的每一颗松柏，每一块青砖都透着一股悠远的文化气息。其中，家乡先贤——端木子贡在此留下的遗迹处更令人难忘。

端木赐(公元前520年-公元前456年):复姓端木，字子贡，春秋末年卫国(今河南浚县)人。孔子的得意门生，孔门十哲之一，孔子曾称其为“瑚琏之器”。子贡在孔门十哲中以言语闻名，且办事通达，曾任鲁国、卫国之相。他还善于经商之道，曾经经商于曹国、鲁国两国之间，富致千金，为孔子弟子中首富。“端木遗风”指子贡遗留下来的诚信经商的风气，子贡善货殖，有"君子爱财，取之有道"之风，为后世商界所推崇。

《论语》中对其言行记录较多，《史记》对其评价颇高。子贡死于齐国，唐开元二十七年追封为"黎侯"，宋大中祥符二年加封为"黎公"，明嘉靖九年改称"先贤端木子"。

绕过孔林享殿，由东南角门进入孔子墓园，门内北侧有一枯干。树前有石碑一通，上书"子贡手植楷"。孔子死后，弟子们从各自家乡带来名贵树种，栽植在孔子墓周围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其他弟子所植树木已无存，唯有子贡所植树尚存。其原因可能是因其他弟子守墓三年各自离去，唯子贡守墓六年，为纪念其高尚的尊师品德，所以历代对其植树加以保护。

子贡手植楷树于清光绪八年曾遭雷火，现仅存一段树桩。树后有一碑，刻清初著名诗人施闰章"子贡手植楷诗"。树北有亭，呈方形，四面空透，不设墙栏。亭内立"楷图"碑，为清康熙五十一年(1712年)刻。其中"植"字为两横，意为孔子弟子三千，至少子贡一人。

在孔林不必问路，随着断断续续的人流，就能找到子贡庐墓处，转过层层茂林织就的屏障，那座在无数游人的顶礼膜拜下沉默着的高大土丘，就是孔子墓。墓边一处青砖小屋，便是子贡庐墓处，在游人探访的眼神和导游的详细讲解中安之若素。

茅庐极简陋，当年更甚之，举世闻名的外交家、儒商始祖子贡，就是在这里默默陪伴着夫子高贵而寂寞的灵魂。还记得和夫子言诗，如切如磋如琢如磨；还记得陈蔡绝粮之时，夫子依旧讲诵弦歌不绝；还记得鲁国危急时，夫子担忧故土，眼中溢满的焦急和思念；还记得夫子站在门前，唱起“泰山其颓乎”，那是对世事的失望与无奈。

子贡心中的夫子，如日月、如江海、如天之不可阶而升之、如数仞之墙不得其门而入，无论旁人怎样猜忌诋毁，子贡都是夫子最坚定的维护者和宣传者。但是子贡最后见到的夫子，却像一个孩子一样等待着他的到来，夫子说：“赐，你怎么现在才来啊……”。最中意的弟子中，贤良好学的颜回英年早逝，英勇正直的子路慨然赴死，都令孔子伤心欲绝，但是孔子又何其有幸，最有智慧最有能力的子贡依旧留在他身边，使他最后的日子过得温暖而安详。

相信有子贡的操持，孔子的后事必定隆重而圆满，众弟子以父礼事之，守孝三年，痛哭相诀而去，而子贡依然恋恋不舍，独自结庐而居，给予夫子最后的温暖守候。“结驷连骑、家累千金”的子贡守孝六年要损失多少财富？这样的数学题大概没有人计算过，人们记住的，只是不离不弃、超越生死的师生之情。

孔子墓绿草青青，“大成至圣文宣王墓”的字样闪着烁烁金光，这是孔子生前从未想过的盛誉和尊崇，但若泉下有知，孔子更珍惜的一定是子贡的默然相守。

（文：阿紫  图：程彦强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