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孔府二门里东侧有三通石碑,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明洪武六年“朱元璋与孔克坚、孔希学对话碑”,俗称“孔府门里对话碑”,简称“对话碑”。关于“对话碑”的内容,还要从孔克坚说起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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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克坚,字璟夫,孔子第五十五代孙。元仁宗延祐三年(13 16 年),孔克坚出生在圣府之门, 自幼聪颖,据说能够“日诵千余言”。因家教好,再加上勤奋用功,所以“学极专精,尤善《春秋左氏传》。”元顺帝至元六年(1340年)十一月,授嘉议大夫,袭封衍圣公。
当时,已是元朝末年,各地人民不堪忍受压迫,纷纷起来反抗。为了躲避山东兵乱,孔克坚带领家人到藁城( gǎo,今河北藁城)避难。 丞相贺太平素闻孔克坚贤达,听说到了藁城,遂奏请顺帝召孔克坚父子进京议事,任命孔克坚为集贤直学士,孔希学为秘书卿。顺帝准了贺太平的奏请, 并派专使去藁城颁布诏令,迎去燕京。
至正十八年(1358年),红巾军将领毛贵率领军进入河北,逼近京郊。元朝内部慌作一团,连忙商议。许多人建议放弃燕都,迁都关中,而孔克坚坚决反对迁都。他说,天子当与社稷、宗庙俱存亡,焉可弃而他之?今勤王之兵颇众,与之决战,盗可平也。意思是说,皇帝作为,要给元军树立榜样,振奋军心,坚决打击义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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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廷采纳了孔克坚的建议, 集中优势力量打退了毛贵率领的红巾军。这样,元朝廷就取得了暂时的安定。但没过几年,红巾军力量大增,朱元璋在南京称帝。至正二十八年三月,即明洪武元年(1368年),徐达攻下南京,奉朱元璋之命,让孔克坚到南京觐见。
接到圣旨后, 该依附哪一方呢? 一边是对自己恩宠备至的旧朝廷,一边是刚刚兴建的新朝廷,一时让他左右为难。思虑再三,孔克坚决定不去南京觐见。 他认为,元朝虽然元气大伤,但毕竟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。 再者,朱元璋毕竟出身贫寒,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草莽英雄,未必有什么大的气候,遂以身体有病为由, 派儿子前去朝见。
孔希学见到朱元璋后, 把父亲身体欠佳不能亲来觐见的原因向皇上进行了禀告。朱元璋听后大为恼火,心想,你这不是看不起我吗, 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, 才能知道我大明朝的厉害。于是,立即亲笔御敕孔克坚说 :“吾闻尔有风疾在身,未知实否?然彼孔氏非常人也。彼祖宗垂教于世,历数十代,每每宾至王家,非胡君运气,独为今日之异也。而若无疾称疾,以慢吾国,不可也。谕至思之。”朱元璋说,我听说你有病在身,不知是真是假。但是,作为垂教后世的孔子后裔,应当以礼貌为先,怎么到我大明王朝就不一样了呢。 假如是无病称病,绝不可原谅。你自己思量着吧。孔克坚在淮安接到圣旨后,诚惶诚恐,立时惊出一身冷汗,连忙赶赴南京。十一月十四日,朱元璋在谨身殿接见了孔克坚, 不但没有任何的责怪之意, 对其还十分亲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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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元璋问:“老秀才,近前来,你多少年纪?”
孔克坚回答说:“五十三岁也。”
朱元璋又说:“我看你是有福快活的人,不委付你勾当(做事)。 你常常写书与你的孩儿,我看他资质也温厚,是成家的人。你祖宗留下三纲五常垂宪万世的好法度, 你家里不读书是不守你祖宗的法度,你老也常写书教训者,休怠惰了,与我朝代里你家再出一个好人好不好?”
孔克坚回答说:“臣谨遵皇上教诲, 一定尽心尽力为朝廷出力。”
次日再次召见, 朱元璋命孔克坚谕示族人, 并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说:“先圣后,特优礼之,养以禄而不任以事。”
朱元璋的这番对话,既肯定了先祖孔子对后世的贡献,也对自己和孔氏家族提出了新的要求和希望, 这无疑给孔克坚吃了一颗定心丸。孔克坚把朱元璋的谕示仔细抄了去,并表示谨遵皇上的教诲。 朱元璋非常高兴,还嘱咐他要“少吃酒多读书”。在南京生活的两年中,孔克坚备受优渥,皇帝待以宾礼,郊祭必致膰肉。
明洪武二年(1369年), 朱元璋命孔克坚回曲阜祭祀,拿出内府香币并白金百两, 敕谕孔克坚回家好好办理祭祀。 洪武三年(1370年)春,孔克坚生病,朱元璋派中使前去问候。因病情严重,诏令其回曲阜,并赐白金百两、文绮八端及其他财物。三月二十八日,走到邳新安驿时,因病情加重,卒于船中, 享年55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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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克坚卒后, 其衍圣公爵位由儿子孔希学承袭。 洪武六年(1373年),孔希学守丧期满,到南京觐见明太祖朱元璋。八月二十九日, 朱元璋在御端门百官早朝时召见了他。
朱元璋问:“尔年几何?”
孔希学回答说:“臣今年三十又九。”
朱元璋又问:“今去尔祖孔子历年几何?”
孔希学回答说:“近两千年。”
朱元璋告诫他说:“年代虽远, 而人尊敬如一日者, 何也?尔祖明纲常,兴礼乐,正彝伦,所以为帝者师,为常人教。传至万世,其道不可废也。……朕今婉曲教尔,尔其自择,还家亦以此教子孙可也。勉之哉!勉之哉!”
这次朝见,朱元璋给了孔希学优厚的待遇,命有关部门从优廪给,赏赐袭衣冠带,连随从都人人有赏赐。九月,孔希学将离京返回曲阜, 朱元璋命翰林官在光禄寺为孔希学饯行, 并赏赐白金、 文绮等财物。
朱元璋和孔克坚、孔希学父子二人的对话,无疑彰显了明朝廷对孔子学说和孔氏后裔的礼遇。 这种礼遇对衍圣公和孔氏家族来说, 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。
孔希学回到曲阜后,为感念皇恩,彰显荣耀,便找人把这两次“面谕”内容刻在石碑上,立于二门之内,以朝夕警戒自己及后世子孙们。这幢“对话碑”用的都是元明时期的白话,文字通俗流畅, 生动体现了皇家与圣人之家的微妙关系。 它向人们揭示出, 历代皇帝尊孔的原因以及孔氏后裔是如何依附于封建王朝的, 是一段真实的历史记录。